醉吟诧东州

自言本非梅山蛮,家在安化山里住

【吕惠卿X王令】这俩怪好磕的

我发现王令和吕惠卿相互写过诗,请问你俩是王安石介绍认识的吗?王令给吕惠卿写过《寄吕惠卿吉甫兼简林伯通》,吕惠卿给王令写过《答逢原》。真是一对同年生的好朋友呀!

王令写的:

踆踆门外马,客至知谓谁。

昔面尚未逢,那论心相知。

揖客拜上堂,谢客辱弗遗。

寒暑相问酬,唯诺坐无为。

静默近尤远,多言足瑕玼。

勉从客所论,还顾所雪非。

念此废无益,对书坐长嘻。

独思同怀子,念远莫见之。

岂无寄我书,岁晚若苦迟。

闻颇困王事,岂无闲暇时。

况有同僚贤,相期在书诗。

人生天地间,常恐食所縻。

去就两莫谋,会合宁有期。

余病不自乐,旧学益以隳。

近者非所同,远者劳梦思。

江水日夕东,道途宛而夷。

寄书当在勤,无谓往还稀。

吕惠卿写的:

晨出趋长司,跪坐与之言。

偶然脱龃龉,相送颜色温。

归舍未休鞍,簿书随满门。

相仍宾客过,攲午仅朝餐。

平生性懒惰,应接非吾真。

况乃重戕贼,良气能几存。

就夜甫得息,阅我几上文。

开卷未及读,睡思已昏昏。

自知小人归,昭昭复何云。

每于清夜梦,多见夫子魂。

侧耳听高议,如饮黄金樽。

觉来不得往,欲飞无羽翰。

昨日得子诗,我心子先论。

怪我诗苦迟,友道宜所敦。

岂不旦夕思,实苦案牍烦。

岂无同官贤,未免走与奔。

相见鞅掌间,有言无暇陈。

嗟嗟兹世士,无食同所患。

念我力难任,闻子谋更艰。

久知为之天,安能怨窭贫。

吾闻君子仕,行义而已焉。

亦将达吾义,岂遂为利牵。

东海有沧溟,西极有昆崙。

古来到者谁,不过数子尊。

子已具车航,吾亦为楫轮。

欲一从子游,不知何时然。

然后我发现他们的诗句可以对照着看,真的很有趣,like these:

王令写:“岂无寄我书,岁晚若苦迟。”好像在责怪吕惠卿不给他写信,然后吕惠卿回:“昨日得子诗,我心子先论。怪我诗苦迟,友道宜所敦。”就是说我的心事都被你说到了。那是什么心事呢?王令写:“闻颇困王事,岂无闲暇时。”吕惠卿解释是:“岂不旦夕思,实苦案牍烦。”

王令还安慰他:“况有同僚贤,相期在书诗。”吕惠卿回答:“岂无同官贤,未免走与奔。相见鞅掌间,有言无暇陈。”他辩解自己很同僚都很忙,连句话都没有时间说。

王令又写:“人生天地间,常恐食所縻。”吕惠卿也感叹:“嗟嗟兹世士,无食同所患。”表示大家都是为了谋生而拼命的打工人。

王令又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余病不自乐,旧学益以隳。”他病了,以前学的东西也荒废了。我猜王令和吕惠卿成为好朋友的时候,可能是吕惠卿中进士去真州任推官的时候,也就是王令生命中的最后两年,这时候他已经病了。真是天妒英才啊。吕惠卿感谢他的挂念,同时也担心他的近况:“念我力难任,闻子谋更艰。”听说你谋生更加艰难。同时也安慰他:“久知为之天,安能怨窭贫。”都是上天注定的,我们哪能埋怨贫穷呢?

王令也表达了对吕惠卿的思念:“近者非所同,远者劳梦思。”“独思同怀子,念远莫见之。”然后吕惠卿也写他梦到了王逢原:“每于清夜梦,多见夫子魂。侧耳听高议,如饮黄金樽。”不仅老是梦到你,而且在梦里听了你的高见,就像喝了黄金杯里的酒一样,一觉醒来,还会怅然若失:“觉来不得往,欲飞无羽翰。”对此我只能表示,真的磕到了。(这里我还找七衡六间太太确认了“夫子”是指的王令)

最后,王令写:“江水日夕东,道途宛而夷。”表示求道之路虽然蜿蜒但也平坦。吕惠卿也表达了自己的志向:“吾闻君子仕,行义而已焉。亦将达吾义,岂遂为利牵。”我入仕是为了义而不是利。“东海有沧溟,西极有昆崙。古来到者谁,不过数子尊。”东海沧溟、西极昆仑,从古至今到的人就很少,可见求道之艰难。

最后这句表明心迹真的好可爱。“子已具车航,吾亦为楫轮。欲一从子游,不知何时然。”你已经有了车和船,我就来做轮子和船桨。我想跟你同游,就是不知道何时能实现。这跟“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走天涯”又有什么分别?惠你真的好热忱,好直白!

还有一个我觉得特别好笑的点就是开头吕惠卿写的官场打工人忙碌的状态:“晨出趋长司,跪坐与之言。偶然脱龃龉,相送颜色温。归舍未休鞍,簿书随满门。相仍宾客过,攲午仅朝餐。平生性懒惰,应接非吾真。况乃重戕贼,良气能几存。就夜甫得息,阅我几上文。开卷未及读,睡思已昏昏。”

清早起来赶到长司,跪坐着跟长官(或者我也不知道的某人)交谈,偶然没有了争执,相送别的时候他的脸色才温和一些。回到官舍还没休息,官府文书就跟着到处都是,连续不断的宾客来来去去,到了中午还只吃了早餐。我平生性情懒惰,应酬不是我所求。何况才被重重伤害,好的元气已经所剩无几了。将近晚上才得到休息,来读我茶几上的文章,打开书还没来得及读,就已经昏昏欲睡。

对此我只能说,你们大宋打工人真不容易,忙到饭没时间吃,觉没时间睡。

王逢原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踆踆门外马,客至知谓谁。昔面尚未逢,那论心相知。揖客拜上堂,谢客辱弗遗。寒暑相问酬,唯诺坐无为。静默近尤远,多言足瑕玼。勉从客所论,还顾所学非。念此废无益,对书坐长嘻。”

门外有马行走,客人来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曾经从未谋面,有哪里能够论心相互了解呢?向客拱手为礼拜贺上堂,送客也没有让对方屈尊(礼数周全)。寒来暑往相互问候酬谢,唯唯诺诺因为什么都没干。静默的时候距离近仿佛隔着很远,多说话又足够发现很多小毛病,勉强跟着客人谈论,又顾忌所学的不对。想到此处荒废无益,只好对着书本苦笑。

开始是遇见了不熟的客人,相互尬聊嘘寒问暖,不敢不说话,又不敢所说说错话,才感叹近旁的人和我不是同道中人,相距很远的人(指吕惠卿),要通过做梦才能见到,甚是想念。

两个人都是因为工作、生活、交际中的问题而开始想念彼此,也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了。

再看看王令写的《答吕吉甫书》:


令顿首,吉甫阁下辱教甚厚,其所推望期我於君子,令乃鄙者,何能及是乎?虽然事固有不然,不容默默,令以谓今之庠序非古之庠序也,惟章句是程。苟得利者,是学日夜讲之,几希而不祸仁义也。必由今之法度,则不待自信之士,不由今之法度,惟古义是陈,则不有问者,言之何哉?不有听者,告之何哉?古之人所以教者,盖曰:“不愤不啓,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孔子岂不欲人尽闻其道耶?势不可耳。以谓不若是,则人非自得之,非自得之,则资之不深,资之不深,则居之不安。令观近世之士,固有力学矣。惟其志意不安於所闻,行义不繇於道,其弊在学之不明,知而不信耳。学之不明,惑也,复何言哉?知而不信者,繇口言之,而耳听之,其思不至乎?心故也。《语》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况欲聚无求之人,告以其所笑之行耶?其不听也,必矣!假有听之者,君子,其告之若是乎?令故曰:“今之庠序,有德者所不居,不及德则不敢居。”然前之所言,盖推明今古之同异,有德者之为、不为耳。皆不为,不肖发也。

前日至扬州,有以其拒府命告之者。令惕以惊,知非其所居也,忸怩以惭,既不得已也。辄以是告之,自以不肖之学慕於古人者,当如是,敢自取进退於其间也。夫世之公卿大夫不谋道德也久矣,今冯公信贤,不知令之不肖,欲拔之于民衆之编,折公卿之势,而以礼加之。此乃不苟然者,盖有意於道德也。令亦以谓人之过,以古人望我,我虽不及是,苟以世人容悦之道报之。不尽其所言,窃以谓不忠,因自进其区区,不谓其传乃尔也。令之不肖,不足以信於人久矣。彼以所闻之异,故惊也。夫以无足信之言,告不信之人,传所惊异之语,宜复於上者,失令之心也。吉甫视令平日之言,岂不然乎?

诗非法,言与孔子弟子不为诗,令诸尝有之,但传者失,令之意耳。夫七十,子之於仲尼,日闻所不闻,见所不见,彼方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何暇以作诗为事乎?(这段真不会断)

後世学圣人者,取其文字而学之,数百年,其说漫漫沿其流而远其言,攀其华而不取其实,士之舍道德而争以文字为学也,令窃悲之。因其间而及此耳。夫古诗之在者,三百皆圣人,因人言而存者,谓其道有在乎?是者故不废也。孔子尝言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以《鸱鴞》之诗为知道,则其他有不及道者矣。故其用於诗者,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用是而迩,之事父,则不悖远,之事君,则知义。夫学固多术矣,欲为大人者,学为大人,欲为善人者,学为善人。何谓大人之学?非先王之法言不言,非先王之德行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者也。何谓善人不践迹,亦不入於室者也?古诗之得圣人之道者,多矣。其有不合於圣人者,岂少乎?然其意之所存要归乎善,则其作於善人者多矣,岂容无择乎?士之学孔子者,乃知尽信其言而不择,推古之为者以为道,而教後世,乃大放於言,以驰骋其末习,用壮其夸淫靡丽之为,其间虽有不失正者,吾恐扬子所谓:“风一而劝,百壮夫固不为也。”孔子曰:“君子於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如世之作诗者能无苟乎?令故广孔子之意,以为存诗所以载道,而不作今世之诗,未必不为道也。何以言之?夫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此古人之所以学也,施之於古诗,不可耶?顔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夫学固自有约也。夫孔子之言传於今者,盖然。其《诗》有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则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夫孔子岂毁诗者耶?言之有不便,义之有不尽耳。固曰:学者岂可执诗以尽信乎?因吉甫之问,复自陈其不肖,试一思回示其末也。不宣。令再拜。

(我断句脑子不够用了,断得乱七八糟)

我觉得这封书信是王令对自己的辩解。吕惠卿可能在来信中问了他一些问题,他有不同的观点,所以一直在阐述观点为自己辩驳。当然他的情感也很强烈,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

他写自己拒绝了扬州冯公的邀请,批评了当时的学校和学风还有对写诗的看法。(其他的我也看不懂了🥹)

过度解读,还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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